“伊凡娜,伊凡娜,听得到我说话吗?!”
通讯器里传出的急促问询和狭窄的驾驶舱里各个设备响起的刺耳警报声一齐轰炸我早已经千疮百孔的耳膜。
好吵……好吵!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带着我残破不堪的身躯同我现在所在的这个扭曲破烂的金属棺材一起下地狱,避免我以后犯下更大的罪孽。
毕竟我杀的人已经够多了,欠下的一切,总有一天要偿还的。
每时每刻我都做着偿命的准备,如今我的这幅样子,也算是我预想中比较舒服的死法了。
强忍住下体几乎要抽离我灵魂的痛苦,我尝试抽出腰间枪套里的手枪,就这样结束我的一生。但我的四肢都已经被严重变形的驾驶舱卡住,别说结束我悲惨的生命,我现在甚至连抹掉脸上流淌的鲜血都做不到。
“……伊凡娜,你等着,我现在……我现在就来救你!”
女孩的声音仍然在通讯器中回响着,但此时的我并没有什么获救的欢喜。
我多想抓起通讯器去让那个已经带上哭腔的孩子停止自己懦弱且无用的行为,但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像我入伍两年来所经历的一切无异,绝望的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在这之前的无数次,我都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去死,如今挡在我前面的人都已经将自己的热血撒在了充满硝烟的土地上,便终于只剩下我,也该轮到我了。
女孩的哭泣仍然在继续,与此同时,嘎吱吱的金属摩擦声从被远方的爆炸声笼罩的外面响起。
我知道这是那个孩子的机体,想要看看是谁来救我出去,可是机体的观察窗却早已经在装甲的扭曲中化作乌有,只剩下一些还残留在原先窗口处的玻璃渣在哭诉着它并不比我舒服的悲惨遭遇。
“驾驶舱还没有被击穿,伊凡娜,我现在就救你出来!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一般来说被30毫米口径速射炮集中攻击不会没有事情的吧……
我在心中苦笑着吐槽女孩比起安慰我更像是安慰自己的低吟,为了顺应女孩的行动而再次尝试着挪动自己的四肢。
“……该死。”
完全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虽然也有可能是被异物阻断血液流通,但这还是让我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想。
——莫非上天不想让我死,只是想让我作为人棍苟延残喘的度过下半生!
这个恐怖的猜想让我全身发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上帝未免也太残忍了一些。
想来也是,上帝如果不是茹毛饮血的魔鬼,那他又为什么会让那些“上帝的化身”以他的名义在这片原本美好的土地上发动战争呢?
但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的女孩仍然没有放弃将我带回战争的努力。
“驾驶舱装甲……找到了!弹射开关在……怎么回事,打不开?!卡住了!该死!”
印证了她哭意更浓的颤抖判断,驾驶舱装甲在一阵液压放气声与金属摩擦声中仅仅打开了一道勉强可供人伸出手臂的小缝,但这道小缝带给我的光明对于此时绝望的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如果上帝真的想要来收走我的生命,那他最好趁现在我可以看到他的时候动手。
这样想着,我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伪善的天神微笑着来把我投入属于罪人的地狱。
但我等来的只有女孩硬塞进缝隙里的步枪枪托。
“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伊凡娜——”
在女孩充斥着决心与意志的呐喊中,步枪枪托缓缓以缝隙所在的线为圆心向驾驶舱内部画着圆。
照射在我面部的光亮越来越强,但我却始终没有再睁开我的眼睛。
终于,紧压在我身上的一切都在撕裂声中化为乌有,我隐约可以感觉到我摔下了离地一米高的驾驶舱,却并没有感觉到痛苦。
实际上,在那之后,我就陷入了昏迷。
————
睁开眼,被灰黑色硝烟染成深色的帐篷顶就占满了我的视野……哈,在战场上呆了这么长时间,我再也不会用其他的颜色来形容我看到的一切了啊。
毕竟我们的视网膜都已经被硝烟沾满了,看到的一切只会比胶卷上拍下来的更黑暗而已。
例行的自嘲之后,空气中火药与青霉素混合起来的难闻气味让我立刻就确定了我现在在什么鬼地方。
所以说,我这次……又没有死成。
我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是应该感到遗憾还是感到欣喜,我只知道我还得在这个恐怖的地方待一阵时日。
是上天觉得我犯下的罪孽还不够深么?以至于我落得一个天堂不收地狱不要的下场?不对,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么?
满怀莫名而来的苦涩,我尝试坐起来。
或许是战斗之时让人无暇顾及,每次安定下来我都会无法控制的去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样下去,我迟早要得抑郁症——多少想通了这一点的我决定出去找点事情做。
掀开勉强还算白色的被单,身体出乎我所料的并没有**上任何一根输液管,绑在我身上的异物也只有四肢和下腹部缠上的绷带而已。
用人话讲,我现在就是浑身赤 裸的躺在床上。
我并没有因为在我昏迷时可能被男军医看到我的身体而感到羞耻,只是有些好奇在这个每天都会批量生产数万伤员的人间地狱里居然还会有为我独自一人准备的帐篷。
如果只是因为我的性别而这样做的话,我就会去把做出这个决定的蠢货从头到脚的痛骂一遍然后移交给军事法庭——毕竟这样一间“病房”挤一挤就足以容纳6名伤兵。
这样给我独一人的奢侈,无异于变相的我的罪孽上又重重的加了一笔。
这样想的话,果然还是我的罪孽不够才没有死掉么?
又开始胡思乱想的我苦笑着将没缠绷带的双脚伸入铁架床边还算干净的军靴,又从起床头柜作用的铁架子上取下已经满是破洞,被硝烟与汗臭味浸透的长袖收腰作战服和同样又脏又臭的制式短裙。
这两件破布料此时并不足以彻底遮挡住我身为女性的生理特征,但此时应该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衣着暴露的女性了。
我尝试着站起身,双腿仅仅是传来了轻微的刺痛,这点疼痛并不能阻止我探索的步伐。
我一瘸一拐的钻出帐篷,在眼睛适应强烈的阳光之前就迎面碰到了一个端着不锈钢盘的军医。
瘦弱的军医被我撞倒在灰黑色的土地上,不锈钢餐盘里端着的食物也在他的惊呼声中化为土地的一部分,散在地上腾腾的冒着热气。
“啊,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看着被我撞倒的人,他穿着崭新的黑色军礼服,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才刚刚到这里。右臂上别着的鲜艳红十字袖标说明了他的身份。
他的头发是亚麻色的,但颜色比较深,刚好可以够到眉毛的前帘被有意的向右梳偏,这给他本就端正的五官又加了不少分数。
老实说,在看到他的瞬间,我心动了。
但仅仅过了最初的几秒,我就从新鲜的亲近感中挣脱出来——我知道,像我这样的罪人,是不配拥有任何可以让自己感到愉快的东西的。
早已经沾染了无数敌人鲜血的我,身体和灵魂里都挤满了渗人的杀戮的我……
我实在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本就心情不好,撞倒这样一位有着亚麻色短发的小帅哥,弄脏他的衣服,更是加重了我心中的寒霜。
我急忙上前去抓住他的手,想要把他拉起来,但下一个瞬间我就感到了无穷的后悔。
我这样充斥这血液腥臭的手,真的配去触摸这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甚至连工作都是神圣的拯救的“天使”么?
不过他最终还是以我的手臂为着力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谢谢……那个,请问您是约伦塔.伊凡娜中尉吗?”
年轻的军医一下子就说出了我的名字,这让我多少有些吃惊。
“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啊,这样啊!”
军医听完,露出惊喜的神情。他立刻上来扶住我的身体,不由分说的就要将我搀回身后的帐篷。
“您是伤员,不可以随意活动的!快回到帐篷里去,看您的腿,都已经渗血了!”
他带着些责难的提醒让我将我的注意力短暂的转移到了我的腿上,只见原本缠在小腿上的绷带上出现了明显的一小片鲜红,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那里有什么疼痛。
但此时更让我在意的,却只是军医对我的照顾。
“不要动我!”我大叫着推开瘦小的军医,看着他错愕的面容,内心开始阵阵的刺痛。
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你的关怀?
“对……对不起,中尉,可是您真的需要休息……”
军医想要走到我的身边但又没有相应的勇气,他只能畏生生的缩在他刚才站定的地方,结结巴巴的再次劝我听他说的做。
我只是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两年前入伍的我。两年前我17岁,现在的他也绝不对大于那个年龄。
“……你别管我了,这是命令。”
心知自己又做了一件错事,心情更加低落的我撇下失落的军医,灰溜溜的离开了医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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